門羅狄：還在讀研的水瓶座宅女，有時候覺得天荒地老那么容易，只用寫下一行行的字句。

.見到他第一眼，我就有窒息的感覺

趙怡說要帶我去見一個她暗戀了五年的男人。我十分訝異，追趙怡的人絡(luò)繹不絕，可她都拒絕了。她說，你見了李科，就知道我拒絕的理由。

那年我們在一個二流大學(xué)讀服裝設(shè)計(jì)，趙怡很是這塊料，穿起衣服來有型有款，相比之下，我就非常遜色了，趙怡說我是民工。

她特意去買了條裙子，還去秀水淘了個香奈兒的仿制包，裙子是黑色，包包是紅色，她竟然還穿高跟鞋，攬著我的胳膊去了飯店。飯店不算好，讓我有些替趙怡不平，可趙怡明顯不在乎這些，她招呼我進(jìn)了包廂，是那種很小的包廂，不干凈，墻上黑黑的，有油漬有污泥，李科就坐在那個房間里。

我承認(rèn)，見到他第一眼，我就有窒息的感覺。我只看到了他的側(cè)臉，坐在一張臟臟的塑料椅子上抽煙，看也不看我，低著頭，想事情，趙怡喊了他一聲，又喊了他一聲，他才懶懶地抬起頭，笑一下。我開始覺得喘不過起來。

.沒人敢跟我戀愛

那天吃飯，趙怡不停地纏著李科說這說那，大多是他們高中的事情，哪個同學(xué)上了什么大學(xué)，哪個同學(xué)談了戀愛，哪個同學(xué)開始工作，我一句話也插不進(jìn)去，埋頭吃飯，可我卻覺得一點(diǎn)味道都沒有，直到李科對我說，慢點(diǎn)，沒人跟你搶，說的時候，他還笑了，我立刻覺得糖醋排骨甜死了。

我吃了三碗飯，像個飯桶，趙怡說沒人敢跟我戀愛，誰能受得了我，趙怡還拉著我的胳膊問我李科怎么樣，我說挺好，她不甘心，僅僅是挺好，我說，是啊，挺好。其實(shí)我心里覺得李科已經(jīng)非常好了，尤其是他笑的時候，那么迷人。

趙怡已經(jīng)被他迷住了，我也是，但我不敢承認(rèn)，況且，我只和他吃了一次飯，他甚至不記得我的名字。

我偷偷地跑去他們學(xué)校找過他，他穿過一片梔子花向我走來，我躲在了垃圾桶后面，直到他走出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遠(yuǎn)到只成為一個黑點(diǎn)，我才敢出來，冒了一身的冷汗。

我用手拍著胸脯，大口喘氣，想著該回去了，不然，宿舍要關(guān)門了。可就在這時，一個人站在了我面前，那個已經(jīng)變成黑點(diǎn)的人，此時此刻如此真實(shí)地看著我笑，我驚慌失措。我不知道怎么辦，我愣愣地打了個招呼，嗨！

他又笑了，伸手拍拍我的頭，他竟然拍了我的頭，我快要暈過去了，他說，我心情不好，陪我去喝酒。他喝了五瓶，這時我才想起問他心情為什么不好，他很苦惱地看著我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哦，一定是趙怡，我心情有點(diǎn)低落，他看著我，不是她。

那是誰？

是你。

.悲傷的毛衣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反正歲那年的我無比相信。

我和李科就非?？尚Φ匾灰婄娗榱?，他拉著我的手跑過了大街小巷，他和我說了很多很多話，原來他不是表面上那么沉默的人，他骨子里其實(shí)很熱情。

我被趙怡拷問，她問我為什么夜不歸宿，她還問我那個男生到底是誰，她表情很苦惱，她說，誰敢跟你戀愛呢？

我不理她，我和她打鬧在一起，可是突然間我就難過了，因?yàn)槲铱匆娏粟w怡正在織的毛衣，她對別人說是給自己弟弟織的，其實(shí)是給李科織的。

每天晚上熄燈了，她就點(diǎn)一盞小夜燈，慢慢地織著，嘴角上揚(yáng)，第二天，眼睛都紅了，可一起床，還是織毛衣，織毛衣，她說，要趕在圣誕節(jié)前送給他。

我突然就生氣了，又愧疚又生氣，這是個多么好的女生啊，我沖過去，扯掉了她的毛衣，狠狠地扔在了一邊，我說，你對他這么好，可他對你一點(diǎn)也不好。

李科從沒來看過趙怡，都是她給他打電話，電話里他的語氣有點(diǎn)不耐煩，那時候，是我坐在他旁邊。

趙怡看著我笑，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她還抱住了我，對我說，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她還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支持我。

我該怎么支持她呢，我不能說，我和李科已經(jīng)在一起了，我們正背著她戀愛，我也不能說她去見李科我很忌妒，忌妒得要死，心里酸酸的。尤其是一天傍晚，她回到宿舍，應(yīng)該是剛剛見完李科，臉都是紅的，她拉著我的手，輕飄飄地對我說，李科吻我了，天哪，那感覺實(shí)在是太好了。

.形同陌路

我哭了，尤其是在看到李科穿著趙怡織的白毛衣時，冬天冷到我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假裝微笑著，向著李科伸出手去。

我們一起吃了飯，逛了街，像其他情侶一樣過著圣誕節(jié)，我還為他準(zhǔn)備了禮物，就放在上衣的口袋里，我剛想拿出來，他的電話響了，他躲進(jìn)了衛(wèi)生間，我又開始冷了。

我非要讓李科送我回學(xué)校，我挽著他的胳膊，特別親熱，我看到一個人沖到了我們面前，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緊接著又是一巴掌。

趙怡成了我不認(rèn)識的人，她冷冷地笑，她說話真難聽，她說，行啊你，學(xué)會當(dāng)?shù)谌吡?，學(xué)會搶人家男朋友了，真不要臉。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還是罵著，我抬眼看了一眼李科，這個男生，也成了我不認(rèn)識的人了，他只是漠然地看著這一切，好像這一切跟他無關(guān)，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誰也沒那么喜歡，可是他和誰都保持著曖昧的關(guān)系，我很想問問他為什么，可是，我問不出口，我能做的，只是轉(zhuǎn)過身安靜地離開，趙怡還在我后面尖叫著瘋狂著。

趙怡換了寢室，她拒絕跟我說話，她每天織毛衣，織呀織的，眼淚會突然就流下來。只是那些毛衣再也沒能送出去，李科走了，大學(xué)畢業(yè)，聽說去了上海，甚至沒有和我們告別。要知道，我們，是多么喜歡他的那兩個女生啊。而這兩個女生再也沒說過一句話，一句都沒說過。

畢業(yè)以后，趙怡去了上海，我是從同學(xué)那里聽來的，我留在了這個城市，因?yàn)椴恢滥苋ツ睦铩?/p>

我找了份服裝設(shè)計(jì)的工作，專門給學(xué)生設(shè)計(jì)校服，其實(shí)很簡單，因?yàn)閷W(xué)校的校服都是運(yùn)動服，黑白藍(lán)為主，所以我異常清閑。

清閑的時候會格外懷舊，我會常常想起趙怡，還想起那個讓我們變成敵人的男生李科。

.永恒的朋友

我遇見了李科，原來他根本沒去過上海，他畢業(yè)后還是在這個城市。我就知道他不會去上海，就像那天在公交車上，一個男子喊我的名字，我突然就很想哭，我回過頭去，曾經(jīng)那個冷艷的少年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這個城市里隨處可見的男人，平頭，夾克。

他從車頭一直串到車尾來到我旁邊，我的心又開始狂跳，我以為他要跟我說什么溫暖的話，可是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紅色的請柬，塞進(jìn)我手里，他說，我下個月結(jié)婚，你一定得來。我心里的火突然就滅了。

他說了很多話，我嗯嗯啊啊地答應(yīng)著，他很快就到站，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我一定要來，他的鑰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我趕忙撿起來奔下車，他在打電話，我沒敢喊他，走在他后面，我聽見他說，親愛的，又碰到了一個人，婚禮又能賺個幾百塊啊，啊？是誰？不太熟的人。曾經(jīng)和他戀愛的我，是個不太熟的人。可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那么在乎。

我喊住了他，把鑰匙還給他，走回去的時候，我很想趙怡，很想很想。我們兩個人，為了一個男生，一個遠(yuǎn)走天涯，一個暗自神傷，到底值得不值得?

我撥了那個塵封的號碼，接通了，她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只說了一個字，喂，她就哭了，我也哭了。

可我還是笑著說，哎，我看見李科了，他要結(jié)婚了，請我去，我才不會去呢，她也笑了，李科誰呀？我忘記了。

我知道，沒有忘記，只是不喜歡了，和我一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

天底下沒有永恒的愛人，卻有永恒的朋友，知道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道理，幸好一切都還沒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