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一輩人說，老了能穿上狐貍皮就證明兒子既孝順又有能耐，現(xiàn)在王老三雖然穿的是商場特賣時搶購的黑棉襖，但心里的得意滿足勁兒絕不亞于披上了狐皮大氅。他摸著兒子給的硬硬的一厚沓，擠在熙熙攘攘搶購年貨的人群里，忽然有點發(fā)愁——買什么呢？買什么才能既不刻意顯擺也能讓人無法忽視呢？

金首飾很亮眼，王老三湊過去剛要細看，就被人一下扒拉開了。一個穿著同樣黑棉襖的老頭擠進去，扯著嗓門喊：“服務(wù)員，給我拿那個金鎦子，最大的那個！”呸！王老三在心里啐了下，得瑟什么呀，不就是個金鎦子嗎？

老子要買個比它得瑟一百倍的！

商場的中庭聚了一大群人，王老三費好大勁才擠進去。呦，在賣車呢，亮閃閃光燦燦的新車看著真氣派。王老三瞬間涌上個大膽瘋狂的想法——買車！作為一個開了幾十年拖拉機的老“司機”，他堅信，這玩意自己開起來絕沒問題。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開著嶄新的小轎車榮歸故里的威風。鄉(xiāng)親們哪，你們沒想到吧，我王老三也有今天，我兒子終于有出息了！

王老三偷偷抹了把激動的淚水，直奔一輛暗金色小車而去，真威風，真氣派，他圍著車左轉(zhuǎn)右看，還不時摸摸。一個小伙子跑過來：“大爺，只許看不許摸！”

王老三嘿嘿一笑：“能買不？”

“當然，不過……”小伙子飛快打量了下王老三。面對小伙子狐疑的目光，王老三用力挺直腰板，盡量以見慣大世面大人不計小人過淡定從容的姿態(tài)問道：“這輛多少錢？”

“萬。”

“不算貴。”王老三笑了，“那給我來一輛唄。”

“大爺，這可不能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王老三有點生氣了，“怕我沒錢？”

“不是，當然不是，”小伙子笑得小心翼翼，“那您老是付現(xiàn)金還是刷卡？”

“當然刷卡。”王老三從口袋里摸出個鼓鼓囊囊的包，一五一十地數(shù)了起來。

小伙子伸頭一看，傻了，不是銀行卡，是一大堆這家商場的購物卡。雖說這家商場是本地區(qū)的龍頭老大，代表著高端大氣有檔次，購物卡也是送禮首選，但他們只是借商場的地盤搞車展的，“這卡不能買車。”

聞聽此言，王老三氣得臉紅脖子粗。他高舉著卡嚷嚷：“我兒子說只要商場里的東西這卡就能買，你憑什么說不行，欺負鄉(xiāng)下人……”

一個鄉(xiāng)下老頭竟有這么多購物卡，圍觀的人群沸騰了：“你這么多卡是從哪來的呀？”

這些人，不仗義執(zhí)言，卻關(guān)心人家的卡從哪來的，王老三懶得理他們，他只揪著小伙子討說法。小伙子招架不住了：“老人家，您這卡到底從哪里來的呀？”好像有門，王老三高聲回答：“我兒子給的。”“你兒子干嗎的？”質(zhì)問聲多了許多。

“我兒子……”王老三剛說了半截，人群中忽然沖出個壯漢：“爸，你咋又跑出來了呢？”一把將他扛起來，推開人群，“讓一下，這是我爸，老年癡呆。”沒等王老三回過神來，壯漢已沖

出商場，將他塞進一輛小破車，一溜煙開跑了。

兒子？王老三使勁晃晃腦袋，自己年輕時沒做過啥花花事，咋憑空多了個兒子呢？

仿佛知道他的疑問，壯漢神秘一笑：“你兒子叫我來的。”

車子停在一座破舊的筒子樓前，壯漢拽著王老三就往樓上走：“快，快。”王老三拼命掙扎：“你是誰？要干啥？”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壯漢一把捂住王老三的嘴，將他拎進二樓的一個房間，咔嚓就把門給反鎖了。

“別嚷嚷！”壯漢低聲喝道，“我叫張小毛，現(xiàn)在你歸我管。”

王老三一哆嗦，“為啥呀？”“因為你兒子。”“你認識我兒子？”“不認識。”“那你為啥把我抓到這里？”“因為你兒子。”

王老三幾乎要崩潰了：“你不是不認識我兒子嗎？”張小毛雙眼一瞪：“我不認識，彪哥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