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現(xiàn)在美術(shù)設(shè)計師的審美情調(diào)和業(yè)余詩人的心靈境界。是萬萬不可能把世俗到了極點的二珍姐迎到我夢里的，況且還甜蜜地和她做了一夢風(fēng)雨夫妻。 二珍姐是我家的鄰居，據(jù)說年輕時也算我們這個小巷里家喻戶曉的名女吶。雖然沒長成閉月羞化的容貌，但文靜秀氣的氣質(zhì)和纖瘦修長的身材也著實迷倒了遠(yuǎn)近一批春心蕩漾的男人們。也因為如此使得我們可愛的二珍姐從二十出頭就開始了漫長的選婿工程。一直到二十八九，才把繡球拋到了“秀才”大慶頭上。 大慶是小巷里最有文化修養(yǎng)的青年，曾揚言要作個書寫人間陰晴的作家。為了這個目標(biāo)，整天足不出屋，在家里除了看書就是吟詩做畫，詩作還在報刊上發(fā)表過。二珍姐看上了大慶的才氣，撇開眾多的追求者，纏上了傲氣十足從不正眼看小巷里女人的大慶，并且很快把大慶從陰暗潮濕的號稱“鴻鵠齋”的斗室里解救了出來。當(dāng)大家看到大慶提著滿籃子的青菜跟在二珍姐后面憨笑著走過巷子時，不滿的情緒馬上在家家戶戶傳染開去。 “二珍是配不上大慶的呀，人家大慶以后是大作家的材料，現(xiàn)在是懷才不遇。看以后不把她甩了才怪吶。”早先極力想促成兒子與二珍姐婚事未果的二勛媽狠狠的說。 “是呀，二珍算個什么貨色，不就是長個好身段嘛，狐貍精，看她有什么好結(jié)果。” 三嬸狠二珍姐是因為三哥總是拿二珍姐的身材與三嬸比較。當(dāng)然，比較的結(jié)果總是賢惠的三嬸被粗魯?shù)娜缫魂囖陕洹? “可不是這樣的。”德高望重的秦奶奶韻了韻沙啞的嗓子，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人家二珍可是個好姑娘，我看是大慶配不上她，你看那個大慶，好象缺心眼似的，整天傻呼呼的發(fā)呆，我就不相信他能成什么氣候。”見大家都沒有反駁自己的觀點，秦奶奶加重了語氣，總結(jié)般地感慨著：“唉！二珍這丫頭是中了什么邪了，偏偏喜歡大慶這個傻小子， 其實，我們家小勝和她多般配呀！” 呵呵！以上的對話是我根據(jù)大人們的言談想象出來的。 后來，大慶果真如愿地考上了北京的一家大報社，做了一名記者?？蓱z的二珍姐被拋棄了。 聽說二珍姐到北京去找過大慶，等兩周后大家再在小巷里看到二珍姐的時候，她就變成我懂事后所看到的這個潑辣風(fēng)騷的，世俗氣十足的二珍姐了。 我剛剛朦朧地理解男女之間一些事情的時候，二珍姐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大概是因為一直沒結(jié)婚的原故，她仍然保存著些須的少女風(fēng)韻。 可是，失戀后的二珍姐是越發(fā)不可理喻了，她居然辭掉了國營紡織廠的工職，在自家臨街的那面墻上開了個門，經(jīng)營一些日用品。整天拋頭露面，照樣吸引著一群無聊的男人們在她家門前閑聊，時不時地這些男人和二珍姐挑逗著。這時的二珍姐也就會大大咧咧地和那些男人們相互嬉戲調(diào)侃。不過，從此再沒聽說哪個男人和二珍姐鄭重其事地談婚論嫁了。 我開始從男孩發(fā)育成男人是在那年夏天。那時，每天上學(xué)下學(xué)我都要經(jīng)過二珍姐的小店，她總是穿著一身很隨意的花格短衣短褲，赤腳一雙塑料拖鞋，頭發(fā)披散著，臉色很白秀，一雙本來很大的眼睛總是迷迷糊糊的虛著，一天到晚就象剛起床的樣子。大人們說她這叫“性感”。 長大后我才明白，正是她這種風(fēng)騷的含有表演成分的做派才吸引了無數(shù)的男人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正因為此，我才每天路過她的小店門前時，故意放慢腳步，為了是多看一眼讓人看過一眼就忘不了的二珍姐。 記得那是個酷熱的讓人發(fā)昏的中午，只有樹上不知愁的知了在鳴唱著惱人的夏曲，一切有機的和無機的生物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沉睡去了，空氣凝固的有些嚇人。 學(xué)校放了我們兩天的假，讓學(xué)生們在家避暑。 可是，我們這個騷動的年齡在家是呆不住的，幾個要好的同學(xué)都去串親戚了。我獨自無聊地在小巷里游蕩著，想找些有趣的事情打發(fā)這酷熱難耐的時光。不知不覺地溜達(dá)到了二珍姐的小店門前，平時熱鬧的小店門前今天也出奇的安靜，我猜想二珍姐一定是在小店里午睡，于是，悄悄地走近那扇半虛掩著的木門，想對二珍姐搞個惡作劇。屋里傳出了二珍姐呻吟般的細(xì)細(xì)的鼾聲，很好聽，象嬰兒在母親懷抱里尋找奶頭時發(fā)出的喃喃聲。 這聲音使我忘記了惡作劇。我屏住了急促的喘息，把著門縫向屋里張望。屋子很小，房門離開對面的一排柜臺也就兩步的距離，柜臺前的竹躺椅上仰臥著沉睡的二珍姐。還是平時那身短打扮，一雙白皙的長腿拖著一對赤足架在門前的木凳上，一副難得一見的悠閑猶哉的樣子。白凈的臉上泛著乏意，嘴角卻掛著甜甜笑意，很青春，象頑皮累了熟睡著的小女孩。這神態(tài)使我想起了大人們描述的過去那個文靜的二珍姐。 夢中的二珍姐一定正和心上人大慶幽會吧。我靜靜地想，生怕驚擾二珍姐的難得的清閑，可我的神魂卻離開身體飄悠出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 忽然，二珍姐笑出了聲音。 “哈哈。你在看什么吶？” “我——想買水果糖，見您睡著沒敢吱聲。” “小小年紀(jì)偷看女人睡覺啊，趕明兒我告你家大人去。哈哈——”站起身的二珍姐又變成我經(jīng)常見到的瘋瘋顛顛的二珍姐了。 見我嚇壞了的樣子，二珍姐甜甜地對我笑著：“行了，給你塊兒糖回家吧，我不會告你家長的。” 我沒敢接她手里的糖就風(fēng)似地跑回了自己的家。 就在這天夜里，我夢見了她。 二珍姐是在她的小店里走進我夢里的。還是白天的場景，還是那身打扮。她放肆地笑著，把我攬在懷里，暖暖的。我心里搔搔癢癢，慌張得不知所措，二珍姐很麻利地解開短衫，拉著我哆哆嗦嗦的身體壓在了她軟綿綿的身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我終于從夢中掙扎出來。 惶恐，戰(zhàn)栗，痙攣。我瞪大雙眼盼著天明。 從此我就象做了賊，再也不敢從二珍姐的小店門前走過。我怕見到她能穿透一切的眼神，怕她看透我的夢；我怕見到她撩人的身影，怕她再放肆地闖進我的夢中。 我要忘掉這個說不清是喜愛還是厭惡的二珍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