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身體健朗的他生病了，老年癡呆，來勢洶洶，雪崩山倒之勢。先是不認識回家的路，辨不清兩個女兒，隨后記不得自己的名字，再后再后來發(fā)展到不得不住院治療。 住院的他，每天除了打針沉睡之時平靜一會兒，其它時間像個小孩子不得安生，拍手吵鬧不停。最讓女兒頭疼的是吃飯，飯菜吃得漓漓落落的，還會被他打翻弄得床單衣服上到處都是。一頓飯吃下來，喂他的女兒累得滿頭大汗。 那天，女兒手忙腳亂打碎了保溫瓶，匆忙中只好從柜里隨手拿出一個搪瓷白缸，將飯菜盛好送到醫(yī)院去。也許是因為有他愛吃的紅燒魚和香菇碎肉，他吃得特別香，而且出人意料地吃得很安靜，直到把飯菜吃個底朝天。女兒驚訝得不得了，以為他的病情開始好轉(zhuǎn)。臨吃完，他望著準(zhǔn)備走的女兒說：“你回去告訴淑賢，我很好，別讓她擔(dān)心，我很快就回去。”女兒微笑地回答著“好。”心底卻深深地嘆息，父親越來越糊涂了。淑賢是母親的名字，她已經(jīng)離開他們許多年了。 那段日子，他變得安詳起來，特別是在吃飯的時候，很合作，像個不再惹事的孩子。女兒不再為他吃飯犯愁?？擅看萎?dāng)女兒離開時，他都要讓她給淑賢捎話，不外是讓她不要擔(dān)心，他很快就會回家。有一天，他趴在窗臺上喊住已下樓的女兒，說：“天冷了，讓淑賢多穿衣服，她身子弱！” 字串天氣真的越來越冷了。搪瓷白缸帶的飯菜送到醫(yī)院已沒有了熱氣，女兒又買來一個保溫瓶。沒有想到的是，熱乎乎的飯菜放在他面前，他卻舊態(tài)復(fù)發(fā)，不肯輕易吃下一口，任憑女兒千說萬哄。最后氣得女兒喊道：你怎么可以這樣氣人？是不是看碟下菜？話一出口，女兒怔住了，忽然想起了什么！ 回到家，搪瓷白缸靜靜地立在桌子上，在燈光下泛著年代久遠的光澤，那是母親曾經(jīng)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