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我的妻子萍兒剛滿，我們處于有點漫不經(jīng)心的戀愛中。可能因為自小的營養(yǎng)太好罷，萍兒的體形屬于比較豐滿豐滿的那種，偏她又喜歡運動，胳膊腿的肌肉都非常結(jié)實。這種運動員的體形最難找到合適的衣服。不是嫌小，就是過于寬松。象所有的青春期女孩，她當然也喜歡漂亮的衣飾。那一陣她總是跑家門口的上海裁縫鋪，拿著《上海服飾》之類的雜志，請他們照上面的圖樣做。 只不過，做完了左看右看，總是不大中意。有一天我突然心血來潮，獨自研究了半天書上的服裝結(jié)構(gòu)圖，我發(fā)現(xiàn)以我的智商，對付這種結(jié)構(gòu)圖實在是小兒科。 萍兒家有一臺很漂亮的日本勝家牌電動縫紉機。那天我用它將萍兒已經(jīng)豁了好大口子的枕套重新縫好了。完了我說：寶貝，我給你做衣服吧。 我的小美人怔了一下，隨即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狐貍狀，她說：你？聰明呀蓮蓬。 我給萍兒做的第一件衣服是款式比較別致的連衫裙，原圖樣來自日本的《少女》雜志。這件衣服萍兒是穿上了，但看起來古古怪怪，萍兒很不滿意的沖我大發(fā)了一通小姐脾氣。 那時秦皇島街頭胡同里有大大小小的所謂“上海裁縫店”。門口常用紅筆赫然大書曰：正宗上海師傅。其實大多名不副實。萍兒常去的那家，開店的小張師傅是江蘇張家港人。萍兒的母親利用在政府做事的方便，替他聯(lián)系了一筆校服生意，條件當然是有的，就是要我和他學徒。 對這從天上掉下來的買賣，小張師傅笑得大嘴都合不攏，但看我這一米八的大漢而且是機關(guān)干部的身份要當他徒弟，他不由撓起了頭，他有點靦腆的說：這活計辛苦的，大哥受這累干嘛呢。 我覺得這挺有意思的。我誠心誠意的對他說，再說現(xiàn)在我也沒什么事兒。 那時我正參加講師團，在鄉(xiāng)下搞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卻托人從醫(yī)院開出了心肌炎的假條，在家無所事事。 看在那筆生意的面上，也看在我只是玩票并不是真想在將來搶他的飯碗。小張師傅倒是對我傾力傳授，他也毫不掩飾的告訴我，實際上他做的西服，沒有一套不偷工減料的。正經(jīng)做一套象樣的西服，需要二百七十多道工序，而且每一道都有嚴格的要求。 小張師傅的文化水準不高，所用的還是最為古老的比例裁剪法。這種裁剪法裁出的衣服，很難讓曲線分明的女人穿得漂亮合身。我開始自學其它的裁剪法，如日本文化式，登麗美式和英國女裝原型。 這些先進的裁剪法中，含有一些專門的高深知識，這讓我開始感到困難。 臨近春節(jié)，小張師傅回家過年，將店交給了我看。并說好這期間所有的一切收入全歸我自己。但也得由我發(fā)兩位工人的獎金。 因為我的原因，這家所謂的“上海裁縫店”的西服質(zhì)量突然好了起來。而且春節(jié)期間是旺季，一時真忙得我不可開交。萍兒本來還愿給我?guī)兔Φ?，但她是大小姐做慣了的，新奇勁兒一過，就不想再管那些煩事了。有時我去她們家去吃飯，她還時不時的損我兩句：蓮蓬啊，你不是玩玩嗎，還真拿這掙錢了？